佛堂幽静,盛烟并不知道盛夫人为何突然又提起祖母临终的嘱托,轻声摇头:“没有,这些年母亲待我极好,府中也无人怠慢我。”
盛夫人依旧没有看她,听了答案之后,开始一声又一声地诵着经。盛烟对佛经还算了解,母亲口中的是后半部的地藏经,祖母故去之后,她曾经为祖母抄写过几遍。
约莫半刻后,盛夫人的声音停了下来。一身紫衣的夫人淡着一张脸,望向烛火旁少女那双安静的眸:“巡抚的公子今日上门道歉了,说他只是一时玩心,并非刻意冒犯,母亲也觉得只是小事便替你原谅了,明日去学堂可不要再为难人家。从前你被养在老夫人膝下,规矩方面我是懈怠了几分,日后万不可如此小肚鸡肠。”
说完,像是想起了什么,盛夫人声音有些冷漠:“你父亲说你许久未为老夫人祈福了,今日便照料这灯一夜吧。”
盛烟熟练地跪下,躬身挑亮长思灯微暗的灯芯:“是。”
她垂着眸,灯火映亮她弯下的身躯,她的手不小心触到了灯芯,‘噼啪’的声音随着少女彻底伏下的身影,她颤抖地哽咽着无法言说的一切,缓慢地将自己沉入一室的寂静。
她不知道母亲为何还许她去学堂,但知道或者不知道,她能改变的从来都少之又少,脆弱和茫然同为苦难。
佛堂中,佛像慈悲地望着众生。
众生伤痕累累。
*
盛烟跪了一夜,清晨有奴仆来唤她。
她站起来那一刻腿不自觉软掉,身体眼看就要倒下去,嬷嬷粗鲁地将她架住,低声说道:“二小姐总是照顾不好自己,在佛堂祈个福也能摔到自己,只是学业不可耽搁,今日学堂还是要去的。”
盛烟被推着换了一身衣裳,虚弱地上了马车。平常惯会为难嘲讽她的盛映珠此刻却很安静,不住地对着一小方镜子看着自己的脸。
直到快到书院时盛映珠才不耐地看着她说了一句:“一只死老鼠看你吓得,母亲昨日因为你生了好大一通气,连答应我的七宝斋的碧玺簪都没了,丢脸死了,以后不要和我一起走。”
说完,盛映珠施施然下了马车,见到盛烟没有直接跟过来,才轻声哼了一声。
盛烟过了半刻才下去,此时时辰已经有些晚了。她穿过长廊时,身后突然传来槐花的声音:“盛小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