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不语。
皇后却极有耐心,没有观众也要把戏唱完。
她接着哭道:“皇上,天佑我朝,如今都城被围,危如累卵。皇上请及早做准备。妾身大妆,是想在敌军破城之时,以皇后身份体面殉国啊。”
一时皇后的从人皆哭成一片,跪下道:“娘娘不可。”
隆庆皇帝的眉毛终于动了动,他微闭着眼睛,疲惫地说:“梓童,何至于此呢?这炮声还远在城外。京师布防严密,城高墙厚,便要破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。梓童回去吧,不要担心。”
皇后的凤眼闪着一道凌厉的光:“皇上!到了这般情势,皇上就早日立储吧!”
她的话音一落,殿里呜咽的哭声皆停了,只听到秋风吹着没关紧的大殿的门咯吱作响。丹炉的火光猛地腾了起来。
隆庆皇帝轻轻叹了一口气,脸上越发疲惫起来,他睁开了眼睛。
他到底是当皇帝多年的人,自有一番威势,忽然不苟言笑起来,所有的宫人皆伏地不敢做声。
皇后的身子也微微一缩,垂下眼睛来,不再逼迫他,只等他明断。
隆庆皇帝的脸在丹炉的照耀下,没有丝毫表情,然而却令人不敢直视:“等明日吧。明日午时,若依然等不到援兵。便下诏立储。”
众人皆跪地道:“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皇后娘娘也款款膝行,凑过来,将手搭在他的膝盖上,抬头柔声道:“皇上求仙炼丹勤谨,妾身已有几月不见皇上了。如今……”
她忽脸上又现悲容,却勉力忍住,似乎是悲伤不能自禁:“今夜,便容妾身在此侍奉皇上吧。”
隆庆皇帝不由额角青筋跳动,他稳了稳心绪,还是平和地说:“梓童,炼丹之时需屏息静气,心不诚则丹不灵。梓童要为我炼丹助兴,可惜梓童虽是皇后,生辰八字却不对啊。”
隆庆皇帝意味深长地看着将手放在他膝盖上的皇后,皇后的脸,迅速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。
然而皇后就是皇后,膝行退后向皇帝行了个礼,似乎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,柔声道:“皇上说得是,妾身便告辞了。皇上不要太过劳累。”
皇后一行离去之后,隆庆皇帝轻轻叹了口气,他对一直伏在阴影里的杨内侍道:“朕已病入膏肓,药石难救,为什么她就不肯等等呢?这么多年都等了,就差这一时半刻么?”
杨内侍不敢接话。
皇帝也不是为了跟他交谈,他低声道:“小六,明天能打进来么?”
此时城外已经厮杀成了一片。谢衡月的人本来是打算去偷营,却发现敌营中那灯火璀璨是假象,不知道何时,叛军竟已经悄悄开拔,此时营房中的人马只剩十分之一。
谢衡月闻听奏报不由惊出一身冷汗。
要不是他们今晚偷营,恐怕会酿成大祸。
他立刻指挥众人分兵,敌人恐怕已